闵拥军：光山校园血案

　　演播室：

　　欢迎收看本周《面对面》。今天是河南信阳光山校园血案发生后的第九天。九天之后，对于这起校园惨剧是如何发生的，人们依然还有太多的疑问。嫌疑人闵拥军，一个36岁的父亲，为何会有这样的暴行？20年癫痫病史，对他最后的行为产生了哪些影响？他的犯罪心理是如何一步步逼近，直到最后冲塌理智的防线？而光山县陈鹏村完全小学，又因为哪些安保上的漏洞，最终让这一幕悲剧上演。本周，我的同事王宁去到光山，寻找事件中的真实碎片，和您一起找寻真相。

　　正文

　　【解说】1

　　本周一，陈鹏村完小和众多乡村小学一样，结束周末，迎来新的一周。然而，在这些熟悉的场景之外，教室里空出的座位，学校里出现的保安，校门外不愿离去的家长，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12月14号，那个腥风血雨的早晨，才刚刚过去。

　　【监控视频】

　　闵拥军出现在校门口，冲进校门

　　【解说】2

　　12月14号上午7点40分左右，离陈鹏村完小正式上课还有30分钟。一名身穿蓝色外衣的男子，手持菜刀，在校门口砍向两名学生。随后他追逐学生，冲进校园。此时，在校内教师宿舍的邹增峰，听到了哭喊声。

　　【同期】

　　记者：你听到了孩子们？

　　邹增峰：哭喊，然后就听到有人说，有人拿了刀砍学生，我就拿了一个橡皮棍就冲出来了，因为我培训保安，衣服、橡皮棍都在我那里。

　　【解说】3

　　邹增峰是陈鹏村完小四年级的语文老师，同时任该校教导处副主任和出纳。两年前，因连发校园血案，校园安保一度成为举国焦点，中央财政下拨38.39亿元专项资金，用于配备校园安保人员和安全设施。就在那年，邹增峰参与培训，成为该校的“兼职”保安。

　　【同期】

　　记者：您负责这个学校的安保工作吗？

　　邹增峰：没有。

　　记者：没有？

　　邹增峰：对，因为我只是2010年培训过保安，回来之后学校没有什么安排，我也就没有时间去，反正我干的事情比较多吧，也没有时间去干这个保安。他们认为我是兼职保安。

　　记者：那您实际是是吗？

　　邹增峰：实际上怎么说呢，培训过。

　　【解说】4

　　就在邹增峰跑出宿舍的档口，冲入校园的男子未受到任何阻拦，径直跑向教学楼。

　　【监控视频】闵拥军从校门口跑向教学楼

　　【解说】5

　　在一楼砍伤多名学生后，歹徒沿楼梯跑至二楼和三楼，继续行凶。为了躲避凶手，学生们加速跑开，躲进教室。

　　【监控视频】楼道学生跑开、躲避等

　　光山县公安局副局长 欧阳明星：他曾经想，他正准备把一名学生从三楼弄下去，他突然看到院子里有学生到处在流血，那个景象也很惨，他突然想到我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突然良心发现，我不能再把孩子扔下去。

　　【解说】6

　　之后，男子再次跑回楼梯。在学校的视频监控范围之外，邹增峰和闻讯赶来的村民，与歹徒相遇。

　　【同期】

　　记者：那个时候您看到什么了？

　　邹增峰：我看到有很多学生从楼上往楼下跑，受伤的就捂着头，没受伤的也往下跑，我就意识到歹徒，我往楼上冲，往楼上冲，往楼上冲我就喊，我说楼上的学生快点往下跑，然后冲到一楼和二楼的弯道的时候碰到歹徒了。

　　记者：你看到他，他在做什么？

　　邹增峰：他右手拿刀，就是在后面撵学生。因为我也在喊学生，他听到我的声音他就来追我。

　　记者：那个时候您跟他有多远的距离？

　　邹增峰：就是他上来这个。

　　记者：就是老师现在走的那个位置？

　　邹增峰：对，对，然后他就在这个地方。

　　记者：他就等于比您大概多几个台阶？

　　邹增峰：他在上面，我在下面，指着棍准备打他，他就来砍我，我就往下跑。然后我就退到这个地方。

　　记者：当时您在这儿？

　　邹增峰：把他引到这个地方。

　　记者：引到这儿。

　　邹增峰：他就在楼梯上。

　　记者：之后您跟他发生了正面的冲突了吗？

　　邹增峰：我就拿棍打。

　　记者：打到他了吗？

　　邹增峰：打到了。

　　记者：打到哪儿了？

　　邹增峰：打到脑袋了。

　　记者：之后呢？

　　邹增峰：之后他就拿刀来砍我，对门那个邻居他拿着扫帚挡了一下，就没有砍着我，他又来砍我，边砍边跑。

　　记者：第二次砍您的时候砍到了吗？

　　邹增峰：砍到了。

　　记者：这衣服这里，那天您就穿的这身衣服是吗？

　　邹增峰：对，对。

　　记者：身上有伤口吗？

　　邹增峰：身上没有伤口，只是软组织受伤。

　　【监控视频】

　　邹与村民追赶闵拥军出校门

　　【解说】7

　　在打斗之后，邹增峰和两名村民，追赶男子到学校大门外。

　　【同期】

　　记者：您是在哪儿把他制服的？

　　邹增峰：一直追到大门外把他制服的。

　　记者：您一共打了他有多少棍？

　　邹增峰：大概有10来棍吧。

　　记者：您把他制服之后？

　　邹增峰：把他捆住之后，他自己说，他说我是闵湾人，我叫闵拥军

　　【解说】8

　　闵拥军，12月14号之前，这个对公众来说全然陌生的名字，在这短短的数分钟暴行之后，成为舆论最关注的人物。

　　【解说】9

　　他为何行凶，为何将暴力指向儿童？他是否患有癫痫？这会不会导致他犯案？邪教东方闪电真的是犯罪主因吗？惨剧是有意的预谋还是激情犯罪？一时间，这个36岁，有着20年癫痫病史的村民身上，聚集了太多的疑问。解答这些疑问，恐怕要回到这短短数分钟之前。

　　【纪实】村庄【字幕】信阳市光山县邹棚村

　　【解说】10

　　本周四，记者来到信阳市光山县邹棚村。试图在闵拥军的老家，寻找他的人生碎片，为众多的疑问找到答案。

　　【同期】

　　记者：听到他在学校砍人这事您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邻居：心里感觉到好意外。

　　记者：为什么意外？

　　邻居：怎么砍那么多的小孩，那么小的小孩又跟人家没什么仇的，就是这种意外。

　　记者：当时你们是什么反应？

　　邻居：反应是，他不会做这种事。

　　记者：为什么他不会呢？

　　邻居：他也是做父亲的人了。

　　【解说】11

　　闵拥军今年36岁。16岁那年癫痫发病，之后辍学。中间去过河南郑州开店，维修电器。没多久就关门歇业。此后赋闲在家，与父母同住。妻子则在武汉打工。两个女儿也多是爷爷奶奶照料。村民们眼中，闵拥军偶尔干点农事，喜欢练武。

　　【同期】

　　记者：平常他都做点什么啊？

　　邻居：干点农活。

　　记者：然后呢？

　　邻居：没事不就玩玩吗。

　　记者：在这附近有见过吗？

　　邻居：在附近不就是打沙包，玩嘛。

　　记者：你是说他家树前面挂的那个？

　　邻居：对，对，对。

　　记者：您见过他打那个沙袋？

　　邻居：经常的。

　　记者：打多长时间？

　　邻居：那就不知道了，有时候常打，他没事。年轻人都在外面，他是有病不能上外面去。

　　记者：就是在这个村里面年轻人特别少？

　　邻居：能做工的都做工了。

　　记者：是都去外面打工了？

　　邻居：对，对，对。

　　记者：那只有像他这么一个壮年在村里？

　　邻居：他也着急，他不能在外面挣钱。

　　【解说】12

　　在村子里，闵拥军没有特别谈得来的朋友。最熟悉他的，就是他的父母。本周，我们在闵拥军家中，见到他年长的父亲，闵正安。

　　【同期】

　　记者：什么时候知道儿子出了这样的事呢？

　　闵正安：早晨8点左右。

　　记者：怎么知道的？

　　闵正安：外面学校打电话了，讲说出事了。当时我以为他淹死了，他说把学生剁了，用刀，那心里就不过意了

　　记者：您特别意外吗？

　　闵正安：那就是特别意外，根本想不到这个事。打电话说他出事了，我以为他死了，死了也就算了。没办法，我有什么办法，他一个病人，病到这个程度了，砍杀人的事，砍人这还得了？

　　【解说】13

　　因为身患癫痫，“病人”闵拥军常常“出事”，但并不算严重。大部分情况是在家抽搐晕厥。严重的，也就是在发病之后，无意识地外出游荡。休息两三个小时之后，就和平常人一样。可在家无事的闵拥军决意治病。他曾北上北京寻医问药。也曾经私下用农村土方，却导致病情加重。

　　【纪实·同期】

　　记者：他平常都琢磨些什么呢？

　　闵正安：因为我们这一般就是说40岁左右都会好，他说我还能治两年。

　　记者：他自己对这个病能治好有信心吗？

　　闵正安：没信心，可能对这一方面治好这个病没有信心。从北京回来，我跟他一起回来，他要求说回去信神，他说这整不好，他说听人家说信神能整好。回来我就给他买个菩萨嘛，买个菩萨让他信他不信，他说还是科学好，信菩萨不可能保佑我好。

　　【解说】14

　　治病花费不少，花的又多是父母的钱，闵拥军就一心要在家搞养殖业，自己赚钱。

　　【纪实·同期】

　　记者：在那儿养泥鳅？

　　闵正安：就在这个沟沟。

　　记者：前面有个水沟。

　　记者：养活泥鳅了吗？

　　闵正安：哪能养泥鳅，那不是开玩笑吗，能养泥鳅吗？

　　记者：他怎么想到要养泥鳅了呢？

　　闵正安：他是搞养殖业，想挣钱呢。

　　记者：他特别着急挣不到钱是吗？

　　闵正安：对，就是这样，自己挣不了钱，他在家里养，他是一个人，光靠女人挣几个钱，自己这样算什么人呢，他这样讲。

　　记者：那你不会告诉他说这个养不活。

　　闵正安：养不活他不愿意他非得养。

　　记者：他不听您的？

　　闵正安：他不听，这样他要搞的东西，任何人说都不行。

　　【解说】15

　　闵拥军后来还养过蜈蚣，赔了本。又要养猪，因为实在没钱，没有养成。久病不治，加上生活屡屡受挫，本就固执的闵拥军，脾气也越来越急躁。

　　【同期】

　　记者：他平常一着急就容易犯病？

　　闵正安：一着急就容易犯病。

　　记者：这两年犯病比过去多吗？

　　闵正安：对，多。

　　记者：为什么呢？

　　闵正安：多，神经还不正常，以前犯病，他一般不急躁，要过个三两天就好了，他这一犯病心情就急躁。

　　记者：急躁会攻击别人或者会有暴力倾向吗？

　　闵正安：攻击不会攻击别人，说话就声音大，说话不顺心就随便骂谁。

　　【解说】16

　　这些散落在闵拥军十几年生活中的碎片，却在案发前的数天，拼凑在了一起。从12月11号到13号下午，他接连发病四次。13号下午发病后，他一定要出去走走。当天的大雨把闵拥军淋湿。晚上六点多，他的母亲带他回家。因为有些发烧，他还吃了退烧药。那时，2岁女儿闹腾着要他抱，他一反常态，脾气变得暴躁，动手要摔女儿。

　　闵正安：我把他截住了，截住了他就拿东西砸他母亲。

　　记者：他拿什么东西砸他母亲？

　　闵正安：茶杯，砸的好碎，如果不拦住那一次能把他母亲砸死，那个茶杯。

　　记者：砸着阿姨了吗？

　　闵正安：没有，我拿住了。弄住以后他母亲就走了，就抱着我小孙子就跑到这家了，我大孙女也不敢在家了，就剩我一个人在家。

　　记者：那个时候闵拥军是什么状态啊，逮着谁打谁？

　　闵正安：也不，我一去他就好了，我叫他睡觉他就睡觉了。

　　【解说】17

　　睡到夜里八九点钟，闵拥军前后两次起床，到屋外上厕所。第二次出去时，闵正安跟了出去。

　　【同期】

　　闵正安：我跟着他出来了，他说上厕所我就回家去了，回家去我看着他，我在那儿站了，站了一会可能走了，走了我喊他他也答应了。

　　记者：你就喊着他答应了，他回来了吗？

　　闵正安：没回。

　　记者：那您没再过去看看？

　　闵正安：我没穿衣服，我说你回家吧，你马上就回。

　　记者：他说好，他答应您了？

　　闵正安：答应了，没答应之前他说雷电要杀他的事。

　　记者：那天有雷吗？

　　没有，那天下雨，雨下得挺大的。

　　【解说】18

　　12月13号晚，整个雨夜，并没有人见到闵拥军。12月14号清晨，身穿蓝色单衣的他，出现在了离家10公里外的陈鹏村小学门口。而发生在学校对门这件屋子里的争执，成了压倒闵拥军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监控画面】闵拥军持刀出现在校门口

　　【同期】光山县公安局副局长欧阳明星

　　因为寒冷，他向一个老太太，一个独自在家居住的一个老太太向家英要求烤火取暖，因为向家应说我正在生火做饭，顾不得给你烧火，他恼羞成怒，与这个老太太发生争执，随后夺过一把菜刀向老太太向家英连砍两刀，他看见向家英倒在血泊中，他突然，他这个时候心里面就想到，干脆我已经杀人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把事搞大一点，再砍点学生。因为随后他就冲进了，闯进了，向家英对门与路这边的陈棚小学。

　　【监控画面】闵拥军跑出学校

　　【解说】19

　　砍杀23名学生后，跑到校门外闵拥军被制服，被后赶到的光山县警方将其刑事拘留。并于当天对其进行了突击审讯。在我们看到的监控录像中，闵拥军一一回答警方的讯问。

　　【解说】20

　　12月18日，警方公布称，闵拥军供述了作案经过，案件事实基本清晰。

　　【同期】光山县公安局副局长欧阳明星

　　每一次供述，每一次讯问，他的供述就非常清晰，头脑也很清晰，我们综合判断呢，闵拥军在作案过程中对他的行为有辨认和控制能力。

　　【解说】21

　　这一点，制服了闵拥军的邹增峰，也提供了相似的说法。

　　【同期】

　　邹增峰：我觉得他是很正常。

　　记者：从哪儿判断出来他正常呢？

　　邹增峰：看到他就不像精神有问题，精神有问题的人，肯定不一样。

　　记者：不一样是指什么呢？

　　老师：神经病我们都看到了。

　　记者：他那个时候神志清楚吗您觉得？

　　邹增峰：我觉得他还可以吧，因为他说话的时候比较清晰，家住哪里，叫什么，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他说得很清楚。

　　记者：这是他什么时候说的？

　　邹增峰：就是制服他之后，他都不动了，他说我不会跑的，他说我一定说清，为什么我砍人他说。他当时我们也没问他。

　　记者：然后还说什么了？

　　邹增峰：听到世界末日什么的。

　　记者：他怎么提到世界末日的？

　　邹增峰：他就是这样提的，他就说我为什么要砍这么多人，我肯定要说清楚的。

　　记者：他有说这句话是吗？

　　邹增峰：对，对，对。

　　【解说】22

　　在审讯中，闵拥军也向警方交代了犯案动机。他称自己是受到谣言蛊惑，认为世界末日就要来临。

　　【同期】光山县公安局副局长欧阳明星

　　最近到处电视、网络，还有学校我们的当地群众还有传单，都说地球快要爆炸了，我们的光山县马上就要夷为平地了，与其在家里等死，我不能在家里等死，我得要临死之前搞点事出来，让人家知道我闵拥军是一条好汉，他的供述是这样的。

　　【解说】23

　　随着案情日渐明朗，12月16号，光山县检察院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正式批捕闵拥军。针对他犯罪行为和动机的准确认定，还需要等到法院的最后判决。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悲剧，闵正安因为自己儿子的暴行，承受着痛苦。(纪实闵流泪 “没事没事，我想得开”)而内心同样难以平复的，还有这些尚在医院治疗的孩子和他们的家长。

　　【纪实】

　　光山县人民医院内受伤儿童与父亲聊天玩玩具

　　【解说】24

　　本周，陈鹏村完小受伤的23名儿童，除了其中1人转往信阳市骨科医院，8人转往武汉市同济医院接受治疗外，剩余的14人正在光山县的三家医院接受治疗。他们的健康正逐渐得以恢复，然而对于校园安全的信任又能否恢复呢？

　　【纪实】校门口家长送孩子上学

　　【同期】

　　记者：出事之前您也是这样接送孩子吗？

　　家长：出事之前有时候接有时候不送，从出事了，孩子怕，就得送。

　　记者：出事的时候孩子在哪？

　　家长：在教室。

　　记者：在教室，孩子没受到伤害？

　　家长：没有，孩子没有受到伤害。

　　记者：那回去之后怎么跟您说的啊？

　　家长：就是害怕嘛。

　　【解说】25

　　血案发生后，本周一，包括陈鹏村完小副校长在内的首批六名责任人被处理。原本脆弱的校园安保，也在舆论的高压下得以修复。

　　【同期】

　　记者：您是在这儿学校什么职务？

　　梁庆金：我没有职务，我以前是普通教师。

　　记者：在这儿负责做什么呢？

　　梁庆金：从现在起我成了专职门卫。

　　记者：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

　　梁庆金：从星期一。

　　记者：这个星期一开始？

　　梁庆金：这个星期一开始，今天是星期四，是第四天了。

　　记者：您主要是负责什么呢在这儿？

　　梁庆金：开门，关门，防止生人进出。

　　【解说】26

　　本周，当记者来到陈鹏村完小时，除了新增的24小时专职保安，原来校门口的小卖部也被整改为治安室，并配置了警棍等安防用具。校领导和教师则被要求轮流值班，每天提前20分钟到校。种种补救措施和新规，正试图让这座经历过血案，余悸未消的校园，慢慢恢复生气。

　　【纪实】校园内学生活动

　　【音乐+学生日记】

　　“我的心里就觉得很害怕，每天我奶奶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就是最近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很害怕”

　　【字幕】本周，心理老师到陈鹏村完小对学生进行心理疏导

　　【纪实】心理治疗现场

　　【音乐+学生日记】

　　“老师说：我们把你们的伤心都仍的远远的”

　　武伯欣 :“全能神”邪教

　　【演播室】根据警方调查显示，犯罪嫌疑人闵拥军可能是受到全能神教末日谣言的蛊惑，就在昨天也就是12月22日，世界末日说已经不攻自破，而和“全能神”邪教的斗争，依旧在继续。今天，我们就对话曾多次参与侦破“全能神”邪教组织案件的中国公安大学教授，疑难案心理分析专家武伯欣，为您剖析这一邪教组织。

　　【短片】

　　一组数字：贵州省公安厅透露，查处357名参与“全能神”邪教活动人员

　　青海省公安厅通报，目前已控制相关人员400余人

　　浙江兰溪当地警方陆续控制了58名“全能神”骨干成员

　　广州市政法委通报，查处“全能神” 邪教活动人员超过130人

　　近日，浙江兰溪一些地方出现了“全能神”邪教组织人员，打着基督教旗号，利用“2012世界末日说”走街窜巷；

　　本月19日广州市政法委通报，警方从本月12日起在越秀、海珠、荔湾、天河、白云、番禺、等地查处“全能神”组织的非法活动32起，涉案人员超过130人。)

　　【解说】广东，江苏，内蒙，福建，江西，新疆，贵州等。近日，一系列“全能神”邪教散步末世谣言的案件被查处。力度之大，范围之广，引人注目。“全能神”，这个一度陌生的名字，也为公众所熟悉。

　　【同期】兰溪上华派出所民警曹炜

　　他们这些跟普通的宗教是不一样的，是宣传一些世界末日就要到了，有什么灾难来临了，只要说全能神救救我，他就会没有事的。

　　不仅如此，它还和一起恶性事件联系在了一起，12月14日，河南省光山县一所小学22名小学生被砍伤事件发生后，心理测试技术专家武伯欣在媒体上分析，36岁的犯罪嫌疑人闵拥军就是由“全能神”的信徒影响了他。

　　记者：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武伯欣：前天，河南信阳公安机关的调查，已经公开了，证明确实闵拥军这个人，他在作案之前，有一个“全能神”60岁的妇女给他做工作，跟他讲末日到了，应该怎么怎么样奉献，要能够让主能够救人，这个公安机关已经查清了。

　　记者：也就是说您分析的结论是基于当地警方的调查结果，是这样吗？

　　武伯欣：对。

　　【解说】声称能够救人于末日的全能神，究竟是什么呢？“全能神”邪教组织又名“东方闪电”，也叫“实际神”。国家宗教事务局早已对其邪教性质记录在案，依法取缔。很多人，也许是最近才知晓这个名字。但其实其发展由来已久。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它从河南由南向北传播，1998年传到延安、榆林等地，2004年传到内蒙古、山西一带，向新疆、宁夏、甘肃等地渗透。一直是滚动式发展，隐蔽且极其迅速。早在上世纪90年代，武伯欣就曾多次参与侦破“全能神”邪教组织案件。

　　武伯欣：这个组织从一开始的规定，就是要隐蔽的、严格保密地进行组织的发展。从我们办案接触到的总的纲领，实际上就是要颠覆现政权，指向了中国共产党，他认为现实的统治，中国共产党是“大红龙”，“大红龙”这些工作人员都叫“龙子”、“红龙子”，所以他要推翻它。这种活动明知道自己是敌对的，反动的，当然更加隐蔽。

　　【短片】 根据了解，“全能神”的实际操纵者和发起人叫赵维山。原为境外渗入的邪教“呼喊派”骨干成员。1989年，赵维山带着一批成员从“呼喊派”中分裂出来，成立“永源教会”，自称为“全权的主”。

　　1991年，信徒已达数千人的“永源教会”被当地政府定为非法组织，并被查封，赵维山外逃。1993年，赵维山将“永源教会”改为“真神教会”，别称“实际神”。他开始在教会中造神，制造了7个“神的化身”。其中代表“全能”的女子被赵维山进一步神话为“全能神”，再被演绎成称为“实际神”的“女基督”。

　　2000年，赵维山潜逃东京，后又到美国。而媒体引述教内人士说法称，该教派虽对外宣传其创始人和“女基督”是河南的一名邓姓女子，其实她不过是大祭司赵维山的傀儡。

　　记者：为什么假借这个载体？

　　武伯欣：他为什么包装这个女神？就是说她说出来很多东西一般人听不懂，只有我赵维山能听懂。他跟她是情人关系。这样把这个女的就是包装成这种“全能神”，她能帮助咱们中国，就是打破现在这样的局面，使真正地就是要实现政权更替等等的这些东西。但是最近这个组织为什么越来越猖獗，就是我们原来的工作如果只是靠公安机关来打击，它确实有很多是在法律的临界状态，就是他如果没做出明确的违法犯罪，公安机关有时候很难介入处理。它不像有的其他宗教，有的可能几十人或者上百人在一个地方聚集，他不是。他是七八个人，就是上边又有什么精神，应该做什么，然后下边再分头去做。

　　【短片】 根据媒体报道，“全能神”邪教等级分明，组织严密，“大祭司”赵维山负责的工作包括行政管理、安排各地的行政教务、分配钱财和确定各地分部的领袖。“大祭司”以下设“各部门领导”，主要是协助赵维山处理“教务”工作，并为他出谋划策。然后依次为“省级分部领导”、“县级领导”、“城乡领导”“小区代表”等7个级别。而“全能神”邪教的最底层，则被称为“接待”，他们每10到20人分为一个“小组”，设组长一名；40人为一个“小排”，设排长一名。自上而下，每层安排一名女性给该层的“男负责人享用”，“全能神”称之为“过灵床”。为了避免被警方抓获后泄露身份，他们外出不携带任何证件。

　　记者：这么大的一个机构，这么多的信众，他们怎么联络？

　　武伯欣：都是网上，他们加的所谓的QQ号也都是很到位的，就是所有的电子的这些工具，他们都在用。他单线，我找我下一个，就很像传销的那个发展的下线，下线再往下找。

　　记者：在他们这些信众中都有名字登记吗？

　　武伯欣：没有真名，全是化名，比如说“樱桃”，或者说“红心”，什么名都有。

　　记者：这种单线的联系怎么能确定他的受众的这样的信众的人员名单和范围？

　　武伯欣：他们自己清楚，因为平时他就知道他叫红心，就知道他一个，至于红心跟谁，他不知道，下边的不了解。包括最近这几次闹事的这个，往往都是滚动的亲属。都是信得过的人，其他的外围的人介入不了。

　　【短片】

　　【同期】邪教组织成员 王某

　　因为人是没有用的，是老天爷创造天地万物的。

　　【正文】

　　在浙江兰溪，被捕的邪教组织成员，对于自己的行为，并不以为然。这样的场景，让很多人好奇，究竟为什么。而实际上，武伯欣曾经多次参与对邪教组织成员的测试调查，在面对面的较量中，对方的反应，也同样让他印象深刻。

　　记者：在这么多的测试调查过程当中给您留下最深刻的细节是什么？

　　武伯欣：你比如说测试啊，他说你们什么也不要，什么也测不出来，我只对我的大祭司负责。

　　记者：最高级别。

　　武伯欣：对，最高级别的。他说我就信他的，他说什么我信什么，你们问我什么我根本，什么也不会回答，你们测完了我们也不说什么。

　　记者：那面对这些人怎么办？

　　武伯欣：只能先在那儿放着。

　　记者：很强硬。

　　武伯欣：对，很强硬，像这样的人已经走火入魔，就痴迷到陷入到那种所谓对“全能神”的那种膜拜，我们也发现有一个女的40多岁，她是河南周口人，当时她什么也不说，但是旁边的这几个她下层的，最后就反悟了，幡然悔悟，最后人家就揭发了。就是让他们把这个所谓教区的钱收集起来交给她。再有就是利用这些电子设备打印宣传品，重新在那儿整个打印、分发、装订。所以她从事的这些活动是很清楚的。

　　【短片】

　　【同期】嫌疑人 林某

　　传单就是那天，碰到跟我一起进来的人，说一起去发一下，这是好的做好事，然后就去发了一下。

　　【正文】

　　最近被捕的嫌疑人林某原本在宁海县开店做小生意，就在上个月受到邪教人员蛊惑，相信末日谣言，并主动加入了公开宣传的行列。这样的案例，也让人好奇，全能神邪教究竟如何实施思想控制的。

　　记者：但是人都知道洗脑是最难的，因为你在接受这样一个教派的信息很多时候要接受很多正面传媒的信息，当这两种信息冲突的时候，怎么能够完全地拉拢到这个教派里边？

　　武伯欣：我觉得“全能神”也都在用，一种是什么呢？就是情感的感染，就是大家坐在一块儿，有一种情绪的宣泄，然后互相地感染，这样七八个人，都说这个，他也是，你一言我一语，大家情绪就进来了。那从心理学说这是走的人的心灵的前门。还有一个是走的心灵的后门，就是暗示，他不断地举出来，你看人谁谁谁家，加入这个“东方闪电”以后，人家那日子过得，那比你都好啊，山西有一个案例就是，人家老两口孩子病了，没治好，没治好，说，你跟这个“全能神”你表表衷心，肯定你这孩子就好了。老两口就是盼孩子好，就信了，把钱捐了，捐完了实际上这孩子也没好，老两口才明白过来，他们这是骗钱。

　　记者：但是当他们在这样一个教派里面提出的一些承诺无法兑现的时候，那么对信众这样一个控制是不是会减弱？

　　武伯欣：对，他实际上根本无法兑现，但是他恰恰在信众刚开始信的时候，他上来先是采取是让你脱离家庭。

　　记者：为什么要提这一点？

　　武伯欣：脱离家庭，集体生活，这样便于洗脑。现在我们注意到，就是所谓那个初步卷入这个组织的人的家属，很苦恼，就是说你看怎么能救我这个母亲或者我的父亲，说一走走多少天了，也不回来，找不着。“全能神”组织很卑劣的一种手段，上来把这些信众先集中，集中再一个地方做一些洗脑的处理。然后有生意的也不做了，有家的也不管了，或者说有这个妻子丈夫，有孩子的都不管了。

　　【短片】警方调查发现，散布谣言者大多是妇女，而且文化程度较低，都是邪教组织的最低层成员，她们一般都会带着所谓的宣传资料进村入户，公开宣传邪教，甚至还把“紧急呼召”、“避难通知单”这些宣传资料，散发到一些学校及其周边地区。根据专家介绍，“全能神”邪教发展成员的地点，主要是农村、城乡结合部，针对的是所谓的弱势群体，比如说农村妇女，下岗职工、退休人员，就业比较困难的青少年。

　　记者：为什么会锁定和针对这部分群体？

　　武伯欣：因为这几种人相对来说，心理上容易受暗示，这是一方面，再有就是敛财。因为他说入会，你得表示一下，入会，最少是2000，我们掌握的情况是，先靠人通过这种长途车带到一个地方，然后聚集到那个市集代表这儿，再通过银行转走。

　　记者：转到哪里？

　　武伯欣：转到他的上一级，甚至有的转到国外。就是转到这个赵维山手下。所以他们这一套就是所谓聚财的方式也是很独特的。

　　【短片】为了发展吸收成员和传教，“全能神”邪教使用“软硬兼施”的方式。“软”：组织成员有时会以金钱、手机、摩托车等厚礼相赠，甚至使用一种称为“性交通”的手段，即要求女信徒利用色相引诱其他教会的一些单身或丧偶男成员。“硬”：“全能神”邪教专设“护法队”惩戒脱教者。并不是每个传教对象都能被顺利拉拢，发展受阻后，“全能神”改用“硬招”，恐吓、暴力。“全能神”邪教组织专设的“护法队”，会殴打不愿入教或意图脱教的人。2009年，武伯欣就曾经参与过一起因不愿入教而杀人的刑事案件。

　　记者：当时您参与的具体的细节，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吗？

　　武伯欣：这起案件，家里边实际上当时孩子失踪，这个学生实际上离开学校，就没有回到家，当时家长就开始找，找不到，然后家长就报了案了，最后到傍晚已经黑了，在柴火垛里发现了。发现以后，一看这个孩子已经没了气了，都凉了，一看现场，是整个窒息性的扼颈死亡的，包括堵嘴，这些特征都比较明显。但是特意的是他的脚心上面有明显的“东方闪电”的字样，和一个很像电力的符号，就是鞋的叉。实际上这个符号也提醒公安机关，当时在那一带就有邪教组织的活动。

　　记者：当时这个案件在什么时候您参与了？

　　武伯欣：我们动用的是心理测试技术协助侦破这个案件。他的家长反映一个信息，在这之前有些人曾经做他的工作，让他加入“全能神”这个组织，找过来一测，就认定了。实际上最后他的交待，嫌疑人的交待也很清楚。

　　记者：您当时和嫌疑人有直接的接触吗？当时的情景是什么？

　　武伯欣：当时这个人就说我们实际上动员他，但是他不听，我们上边有人命令我教训教训他，但是他不信，他不信，我们就得给他做点样子。所以简单的实际上说了这样一段。

　　记者：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当时的神情和表情是什么样的？

　　武伯欣：实际这些人说这些话，一点没有负罪感，这个人看起来负罪感很低很低，说明他被邪教操纵，把人类最起码的道德伦理负罪都消失掉了，近乎梦幻的东西，他坚信他的教义，或者说他的上级指令。我们觉得像这类案件，后来我们又看到了一些地方，比如陕西的投毒，包括打断腿，包括打伤头部的，都是属于“全能神”或者说“东方闪电”教训信徒的一种方式。

　　【短片】“末日走你”，“2012是芥末日”，所谓的世界末日，留下的是各种调侃和吐槽。而宣扬世界末日说的全能神邪教组织，是否也会烟消云散呢。武伯欣认为并不乐观。

　　记者：当这样的一个谣言破灭之后，这样一个邪教还会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控制信众呢？

　　武伯欣：即使说这个“末日”整个随着科学的包括现实的力量证明它就不存在，他们也不会死心。所以我们觉得就是还是应该坚持这个公安机关的这种打击，这是主要的。但是呢，我们更应该强调的是，社会的各个方面都应该真正地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演播室】据媒体报道，1995年前“全能神”教以农村为重点发展地区。1995年至2000年，“全能神”邪教组织将目标转向城市，重点发展吸收大学生、商人等人员，目的是为了提高信众成员文化素质和增加经济收入。该邪教组织甚至试图发展政府官员，以寻找靠山。而在2001年以后，这个邪教组织又把目标转向各类教会。从这样一个发展轨迹可以看出他们有明确的规划在逐步进行渗透，现在各地还在严厉打击全能神邪教的非法活动，也希望人们在了解邪教组织的本质之后，能够积极主动地配合警方的行动。感谢您收看本周《面对面》。